秦尔澜犹豫着要不要说,不过转念一想,这种事情想查出来再简单不过,倒不如老老实实告诉他。于是道:“迎春馆。”

    余也道,“倒是个倔强顽强的孩子。”语音刚落,一个仆从附在他耳朵边说了些什么话,声音太小,秦尔澜什么也没听清。

    秦尔澜胡乱地猜测着,余也却已经起身,吩咐仆从不可怠慢了他们。转身就离去,登上了马车。漆黑的小路上没有一丝光亮,从这里赶往京城,有人秉灯候在道上。

    附近的竹林被风一吹,发出低低的呜咽声,林外虽挂着灯笼,光亮却照不太远,灯打在竹枝上,投下阴森诡谲的影子,闪动交错的光辉下,细微的动静都被夸大了无数倍,好似有野兽正匍匐在地面上,对过往的人露出它尖利的獠牙。

    待那几个仆从走近,借着昏黄的灯光,秦尔澜才发现......这里所有的仆从,都是盲人。但他们的身手不比正常人差多少,秦尔澜亲眼看着他们准确地跨过门槛,健步如飞,除去那紧闭的双眼,看不出跟普通人的任何区别,想必这是余也留的后手。

    秦尔澜思考着半夜闯出这里的可能性,一个个计划被她在脑子里一一否决,且不说余也在这附近安插了多少守备力量,楼醒至今昏迷不醒,她就不可能丢下楼醒一个人。思来想去,秦尔澜想不出任何解决办法。

    思及此,秦尔澜塌下肩来,无奈地叹了口气,桌上的美食都显得有些索然无味。祝容已经在一旁候着,等待她的决定。

    她决定等楼醒醒来,三个人再探讨一下方针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约莫睡了三个时辰,楼醒也清醒了过来,他从床下起身,推开门时,正与秦尔澜撞了个满怀。

    “唉哟”一声,秦尔澜扶稳差点被打翻的瓷碗,里面暖了一碗粥,看见楼醒已经下床,连忙推着他又进了房。

    她转身关上房门,隔绝了外面呜呜作响的凉风。又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坐在了床沿。整个过程,楼醒都任由她折腾,乖巧得像个娃娃。

    秦尔澜把粥塞进楼醒的手里,看着他一口口地往嘴里送。又瞥见床边喝的见了底的药汁,药气久久不散,秦尔澜凑过去闻了一下,苦得她眉头紧皱,难以想象楼醒怎么喝下去。

    她小小的脑袋正在盯着碗底,视线里蓦然出现一只白皙的手,给她递了块糖。

    抬眼看去,楼醒一只手捧着碗,一只手间捏了颗话梅,低头与他对视,秦尔澜就着他的手,嗷呜一口吞了进去。

    她嘴里还含着未化的糖,说话也含糊不清:“泥声上的伤......怎么样了。”

    楼醒道:“好多了。”他的手臂上,后背上都缠满了绷带。伤口愈合的过程缓慢且难熬,大夫给他找了几株罂粟草,实在难熬的时候就嚼着挺过去。这几天的上药都需要有人专门伺候,不能吹风......不能吃发物......和蔼年老的大夫恨不得将所有的禁忌都写成长长的清单,实在是见不得小孩子受这样的苦。

    京都远没有边疆混乱,依旧歌舞升平,每日锦灯高挂,做出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,只有脱离了京都,或许才能感受到点荒凉破败的乱世气息。

    不过这些暂时都与他们无关,他们如今在京都郊外的小院子,在大人的庇护下,这些烦恼或许还比不上父母的小唠叨。

    楼醒这话说的不是假的,现在虽然暂时摸不清余也的心思,但是在没有任何计划下,顺其自然是最好的。秦尔澜察觉到余也带她出城可能并不会要她的命,但是否则就不该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,扔个小柴房自生自灭,岂不比现在省事?

    秦尔澜不过是个小孩子,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,什么表情都摆在脸上,她愁闷的样子被楼醒全看穿了,于是楼醒敛着眼睫,问道:“有什么烦心事,可以跟我说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