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琮从怀中取出一张报纸来搁在案上推到林老族长跟前。老头一瞧,是张《成都周报》,上头登了一桩蜀国的案子。二十三年前有个蜀国富户身亡,寡妇与人通奸沉塘,幼子失踪。近日那孩子才出来告状,说他母亲是被冤枉的。族中为了霸占他家的产业,诬陷他母亲与一个外乡人有私,还想毒死他自己。此人偷听到遂逃跑了。如今他业已成人,方想替母亲和自己讨回公道。林老族长看罢默然。
贾琮道:“我家三姐夫陈森少年离乡,是因为他们族中诬陷他幼弟纵火。齐国的清河崔家,那么大的千年世家,竟让崔勉大人替嫡支的族侄顶罪。方才咱们已经达成共识:天底下您这样的好人极少。”他指着报纸道,“这样的族长,福建陈家的族长、齐国崔家的族长比您这样的族长多得多得多。律法不是针对某个人,而是针对每个人。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办冤案的,何况此事未必是冤案。然而我如果特赦了您,这些族长并不会觉得您是个好人故此得了特赦,他们只会觉得您是族长故此得了特赦。您老这么大岁数应该知道,人总是会寻找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去相信。那么,我三姐夫的弟弟、齐国崔勉大人和蜀国这位先生,这样的受害者就会越来越多。林老先生,我不能特赦您。”
良久,林老族长哑声道:“族中也许会断冤案,是我们本事不足。官府断冤案,只怕就不是本事不足、而是故意为之了。上有前程招手、下有钱财拖脚。”
贾琮道:“丞相林黛玉在燕国是个什么人望,身为燕国人您老必是知道的。林海是林黛玉的父亲,林黛玉是刑部尚书田更子的启蒙先生。他连林海都敢死扛,还会怕谁?”老头默然。贾琮又道,“然而我却不是他,我扛不住林姑父。我可以瞒着更子让您假死。”
林老族长拍案而起:“老朽一世光明正大,为何要假死!”